第二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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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暧昧
B宋翊
宋翊從未見過像程苓這般爭強好勝的女生。兩名男生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她不管不顧地上前勸阻，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青春期荷爾蒙分泌過盛的男生無不是體力怪物。她被誤傷撂倒在地，沒有喊痛，也沒有皺眉，只是認真打量那副支離破碎的眼鏡，似乎在檢查它是否還具備使用價值。
“班長，你沒事吧？”罪魁禍首呆若木雞，無動於衷。這樣僵持下去，不知道她還要在地上坐多久。宋翊嘆了口氣，動作盡量輕柔地將她拉起。他隔著衣袖，扣住的仿佛不是她的手腕，而是話匣子的開關，松開後，程苓便如連珠炮般地發射了一長串話語：“宋翊，你重新配副眼鏡，需要多少我賠給你，下面幾節課，你看不清的地方直接問我，或者看我的筆記……”
果真在糾結這個，重點不是這個吧？
“不用那麽麻煩。這是平光鏡，我沒近視。”他不太想解釋，但還是說了下去，“原先頭發太長了，總是戳到眼睛，戴副眼鏡擋住，就沒這個問題了。”後來習慣戴眼鏡了……說不下去了，程苓果然因為這個荒誕的理由樂不可支，對上他的目光，才收斂，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
逞強導致的後果最為嚴重的是那次入夏後的體育課。
剛上早讀，他就意識到她的身體不太舒服，讀書的聲音有氣無力，不似往日那般響亮，連著幾節課，時不時用手捂住肚子，筆記寫得歪歪扭扭。
宋翊課間倒了杯熱水，遞給程苓。她的水杯是不銹鋼保溫的，無法取暖，而他的是塑料透氣的。程苓看出了他的用意，道了謝，接過水杯，捧在肚子前。熨帖的溫度令她的不適有所好轉，甚至有了跑完八百米的自信。
為什麽不請假？
結束了一千米體測的他，坐在操場旁樹陰下的雙杠上，邊納涼，邊納悶。
她跑步的姿勢很不協調，雙腿打顫，重心前傾……
宋翊從雙杠上跳下，朝癱坐在跑道內側的程苓快步走去。
情況比他想象的嚴重，膝蓋上破了一大片皮，露出鮮紅的皮下組織，她試著站起來的時候，似乎牽扯到受傷的肌肉，痛得面上故作鎮定的表情都扭曲了。
“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
在她完全趴到他的背上時，宋翊突然有些後悔。程苓很瘦很輕，小碼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還嫌寬松肥大，再加上她要強的性格，宋翊常常忘了她是名女生，但此時此刻，原先模糊的性別認識變得前所未有的明晰——飄香的發絲，清淺的吐息，細膩的肌膚……最致命的是背上傳來無法忽視的柔軟觸感。
像是察覺到他內心齷齪的想法，程苓開始扭動掙紮，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宋翊心虛又羞惱地喊道：“別亂動！”
程苓聞言不再亂動，只是雙手親密地摟住他的脖頸，防止身體下滑。她的手無意間碰到了他敏感的喉結，像有一道電火花竄起，沿著神經纖維傳導，最後在腦海裏炸開。
宋翊克制地壓下綺念，調整了一下姿勢，再往前走。
去醫務室的路途這般漫長煎熬，結果還撲了個空。宋翊走到床邊，小心地將程苓放下。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全濕了。
窗外聒噪的蟬鳴，襯得室內過於安靜，似乎有什麽在蠢蠢欲動、暗中滋長。於是，他說了一句沒過腦子的廢話：“校醫不在。”
沈默再度蔓延開來。他到常用的藥櫃前東翻西找，故意弄出一些瓶瓶罐罐磕碰的響動，經過一番折騰，取出了一瓶雙氧水和一包棉簽。
膝蓋上的皮肉傷慘不忍睹，生物課上學的應急知識顯得捉襟見肘，宋翊對此沒有把握，便去檢查她身上的其它傷口。她腳踝處有一道狹長的擦傷，邊緣泛紅，消毒的過程中恐怕要吃足苦頭，很快，宋翊的註意力就不在這了，她的腳踝好細，不堪一握，似乎稍微用力，就會折斷。糟糕，鼻腔好熱。
“叮鈴！”門口的貝殼風鈴發出清越的聲音，校醫回來了。
A程苓
可能彼此都知道這是高中生涯裏最後一次文藝匯演，同學們熱情高漲，對文藝委員羅湘蕓提出表演舞臺劇的倡議一呼百應。程苓不由地也有幾分期待，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高看羅湘蕓了，拜讀完她所謂的嘔心瀝血改編的劇本後，她開始反思當初競選班委的時候為何用腳投票挑了毫無文學素養和藝術品位的這貨。“這不就是《睡美人》的故事嗎？”
“經典永流傳，我們將在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的基礎上，進行創新……”
與其說是創新，不如說是惡搞，不得不說羅湘蕓非常善於博人眼球——反串，讓女生演王子，讓男生演公主。
王子的身高不能太矮，於是這個角色沒有爭議地落到了全班女生中身高最高的程苓身上，穿上高跟長靴，勉強接近一米八。
至於公主，男生們寧可爭著扮演一棵大樹，也不願主動報名。
講臺上的羅湘蕓仿佛化身為邪惡的黑女巫瑪琳菲森，露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抽簽！”
程苓饒有興味地看著男生們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顫抖地從不詳的魔盒中抽出卷起的字條，緩慢地攤開，接受命運的審判。
“呼，還好。”
“不是我，耶！”
“嚇我一跳！誰中獎了？”
和他們從虛驚一場轉為幸災樂禍的反應相比，一旁的宋翊似乎過於安靜了。程苓探頭探腦地朝他那邊瞥了一眼，他漂亮的手指緊緊地捏住那張皺巴巴的字條，指尖因為過於用力微微發白。
倒黴蛋是宋翊。
程苓忽然覺得羅湘蕓英明神武。
少女懷春最懼自作多情，起初只敢小心翼翼的試探，發現對方並非無動於衷後，便會得寸進尺，變成明目張膽的挑逗。
校醫進入屋內，打破了二人獨處的私密空間。那之後的每個細節在腦海裏多次重演。蘸了雙氧水的棉簽離她的腳踝僅有咫尺之遠，宋翊突兀地掩住自己的臉，失態地站了起來。在他背過身前，她於他的指縫間窺見了一抹可疑的紅。
六月的天太熱了，在這個燥熱的季節，情思如夏葉一樣瘋長。
B宋翊
醫務室的插曲，越想淡忘，越是揮之不去。更令人難以啟齒的是事後想入非非的只有他自己，程苓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坦蕩，卻會讓他渾身不自在。
和隔壁班友誼賽，中場休息，他坐在球場邊的長椅上，撩起體恤衫的下擺擦汗，聽到拉拉隊隊員說班長來了，不動聲色地松開手中的布料，心想下次要帶條毛巾。
喝汽水的時候，餘光瞥見她的視線似乎落在自己上下滾動的喉結上，冷不防地被嗆到，溢出的汽水灑在剛換洗的校服上，擦不幹凈，還弄得滿手都是檸檬味的粘膩。
輕易地受到程苓影響的自己很蠢。
禍不單行。
這是宋翊將字條攤平後的第一反應。除了他本人，班上的男生和女生對抽簽的結果都樂見其成。
“這是命運的安排，愛羅拉公主。”羅湘蕓入戲很深，儼然就是《睡美人》故事中十惡不赦的黑女巫瑪琳菲森。
在眾人的起哄下，宋翊很難拒絕，羅湘蕓惡魔般的低語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答應出演，演出結束，我給你看班長小時候出糗的照片。”
宋翊半推半就地默認了命運的玩笑。
公主扮演者的任務比王子輕松很多，畢竟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基本沒有什麽臺詞。這大概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雖然他已經記得差不多了王子殿下那些肉麻的臺詞，經過身旁程苓日覆一日的洗腦。
“她的頭發是陽光般的金黃色，她的嘴唇令玫瑰都為之羞愧……”在機械麻木的古詩文背誦聲中，這聲情並茂的朗讀顯得格格不入，只是程苓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早讀結束，語文老師隨機報了一個學號抽背。
宋翊感覺程苓的身體僵了一下，才緩緩地站起來。
風水輪流轉，蒼天繞過誰。
這日的倒黴蛋是程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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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宋翊
宋翊從未見過像程苓這般爭強好勝的女生。兩名男生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她不管不顧地上前勸阻，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青春期荷爾蒙分泌過盛的男生無不是體力怪物。她被誤傷撂倒在地，沒有喊痛，也沒有皺眉，只是認真打量那副支離破碎的眼鏡，似乎在檢查它是否還具備使用價值。
“班長，你沒事吧？”罪魁禍首呆若木雞，無動於衷。這樣僵持下去，不知道她還要在地上坐多久。宋翊嘆了口氣，動作盡量輕柔地將她拉起。他隔著衣袖，扣住的仿佛不是她的手腕，而是話匣子的開關，松開後，程苓便如連珠炮般地發射了一長串話語：“宋翊，你重新配副眼鏡，需要多少我賠給你，下面幾節課，你看不清的地方直接問我，或者看我的筆記……”
果真在糾結這個，重點不是這個吧？
“不用那麽麻煩。這是平光鏡，我沒近視。”他不太想解釋，但還是說了下去，“原先頭發太長了，總是戳到眼睛，戴副眼鏡擋住，就沒這個問題了。”後來習慣戴眼鏡了……說不下去了，程苓果然因為這個荒誕的理由樂不可支，對上他的目光，才收斂，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
逞強導致的後果最為嚴重的是那次入夏後的體育課。
剛上早讀，他就意識到她的身體不太舒服，讀書的聲音有氣無力，不似往日那般響亮，連著幾節課，時不時用手捂住肚子，筆記寫得歪歪扭扭。
宋翊課間倒了杯熱水，遞給程苓。她的水杯是不銹鋼保溫的，無法取暖，而他的是塑料透氣的。程苓看出了他的用意，道了謝，接過水杯，捧在肚子前。熨帖的溫度令她的不適有所好轉，甚至有了跑完八百米的自信。
為什麽不請假？
結束了一千米體測的他，坐在操場旁樹陰下的雙杠上，邊納涼，邊納悶。
她跑步的姿勢很不協調，雙腿打顫，重心前傾……
宋翊從雙杠上跳下，朝癱坐在跑道內側的程苓快步走去。
情況比他想象的嚴重，膝蓋上破了一大片皮，露出鮮紅的皮下組織，她試著站起來的時候，似乎牽扯到受傷的肌肉，痛得面上故作鎮定的表情都扭曲了。
“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
在她完全趴到他的背上時，宋翊突然有些後悔。程苓很瘦很輕，小碼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還嫌寬松肥大，再加上她要強的性格，宋翊常常忘了她是名女生，但此時此刻，原先模糊的性別認識變得前所未有的明晰——飄香的發絲，清淺的吐息，細膩的肌膚……最致命的是背上傳來無法忽視的柔軟觸感。
像是察覺到他內心齷齪的想法，程苓開始扭動掙紮，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宋翊心虛又羞惱地喊道：“別亂動！”
程苓聞言不再亂動，只是雙手親密地摟住他的脖頸，防止身體下滑。她的手無意間碰到了他敏感的喉結，像有一道電火花竄起，沿著神經纖維傳導，最後在腦海裏炸開。
宋翊克制地壓下綺念，調整了一下姿勢，再往前走。
去醫務室的路途這般漫長煎熬，結果還撲了個空。宋翊走到床邊，小心地將程苓放下。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全濕了。
窗外聒噪的蟬鳴，襯得室內過於安靜，似乎有什麽在蠢蠢欲動、暗中滋長。於是，他說了一句沒過腦子的廢話：“校醫不在。”
沈默再度蔓延開來。他到常用的藥櫃前東翻西找，故意弄出一些瓶瓶罐罐磕碰的響動，經過一番折騰，取出了一瓶雙氧水和一包棉簽。
膝蓋上的皮肉傷慘不忍睹，生物課上學的應急知識顯得捉襟見肘，宋翊對此沒有把握，便去檢查她身上的其它傷口。她腳踝處有一道狹長的擦傷，邊緣泛紅，消毒的過程中恐怕要吃足苦頭，很快，宋翊的註意力就不在這了，她的腳踝好細，不堪一握，似乎稍微用力，就會折斷。糟糕，鼻腔好熱。
“叮鈴！”門口的貝殼風鈴發出清越的聲音，校醫回來了。
A程苓
可能彼此都知道這是高中生涯裏最後一次文藝匯演，同學們熱情高漲，對文藝委員羅湘蕓提出表演舞臺劇的倡議一呼百應。程苓不由地也有幾分期待，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高看羅湘蕓了，拜讀完她所謂的嘔心瀝血改編的劇本後，她開始反思當初競選班委的時候為何用腳投票挑了毫無文學素養和藝術品位的這貨。“這不就是《睡美人》的故事嗎？”
“經典永流傳，我們將在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的基礎上，進行創新……”
與其說是創新，不如說是惡搞，不得不說羅湘蕓非常善於博人眼球——反串，讓女生演王子，讓男生演公主。
王子的身高不能太矮，於是這個角色沒有爭議地落到了全班女生中身高最高的程苓身上，穿上高跟長靴，勉強接近一米八。
至於公主，男生們寧可爭著扮演一棵大樹，也不願主動報名。
講臺上的羅湘蕓仿佛化身為邪惡的黑女巫瑪琳菲森，露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抽簽！”
程苓饒有興味地看著男生們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顫抖地從不詳的魔盒中抽出卷起的字條，緩慢地攤開，接受命運的審判。
“呼，還好。”
“不是我，耶！”
“嚇我一跳！誰中獎了？”
和他們從虛驚一場轉為幸災樂禍的反應相比，一旁的宋翊似乎過於安靜了。程苓探頭探腦地朝他那邊瞥了一眼，他漂亮的手指緊緊地捏住那張皺巴巴的字條，指尖因為過於用力微微發白。
倒黴蛋是宋翊。
程苓忽然覺得羅湘蕓英明神武。
少女懷春最懼自作多情，起初只敢小心翼翼的試探，發現對方並非無動於衷後，便會得寸進尺，變成明目張膽的挑逗。
校醫進入屋內，打破了二人獨處的私密空間。那之後的每個細節在腦海裏多次重演。蘸了雙氧水的棉簽離她的腳踝僅有咫尺之遠，宋翊突兀地掩住自己的臉，失態地站了起來。在他背過身前，她於他的指縫間窺見了一抹可疑的紅。
六月的天太熱了，在這個燥熱的季節，情思如夏葉一樣瘋長。
B宋翊
醫務室的插曲，越想淡忘，越是揮之不去。更令人難以啟齒的是事後想入非非的只有他自己，程苓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坦蕩，卻會讓他渾身不自在。
和隔壁班友誼賽，中場休息，他坐在球場邊的長椅上，撩起體恤衫的下擺擦汗，聽到拉拉隊隊員說班長來了，不動聲色地松開手中的布料，心想下次要帶條毛巾。
喝汽水的時候，餘光瞥見她的視線似乎落在自己上下滾動的喉結上，冷不防地被嗆到，溢出的汽水灑在剛換洗的校服上，擦不幹凈，還弄得滿手都是檸檬味的粘膩。
輕易地受到程苓影響的自己很蠢。
禍不單行。
這是宋翊將字條攤平後的第一反應。除了他本人，班上的男生和女生對抽簽的結果都樂見其成。
“這是命運的安排，愛羅拉公主。”羅湘蕓入戲很深，儼然就是《睡美人》故事中十惡不赦的黑女巫瑪琳菲森。
在眾人的起哄下，宋翊很難拒絕，羅湘蕓惡魔般的低語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答應出演，演出結束，我給你看班長小時候出糗的照片。”
宋翊半推半就地默認了命運的玩笑。
公主扮演者的任務比王子輕松很多，畢竟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基本沒有什麽臺詞。這大概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雖然他已經記得差不多了王子殿下那些肉麻的臺詞，經過身旁程苓日覆一日的洗腦。
“她的頭發是陽光般的金黃色，她的嘴唇令玫瑰都為之羞愧……”在機械麻木的古詩文背誦聲中，這聲情並茂的朗讀顯得格格不入，只是程苓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早讀結束，語文老師隨機報了一個學號抽背。
宋翊感覺程苓的身體僵了一下，才緩緩地站起來。
風水輪流轉，蒼天繞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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